这一阵缠绵是以司徒景明摔门而去作为结局的。 本文来自 http://huangsewenxue.com/   当司徒景明心满意足地穿衣起身时,顾楼兰还软在被子里,一脸幽怨地看着她。   “爱妃做什么这样看着我?”司徒景明笑嘻嘻地坐回床边。   “你要去哪里?”顾楼兰一副“弃妇”的口吻。   “作戏呐,”司徒景明伸手拨开她额前的头发,落下一个轻吻:“作戏,自然是要做到底的。”   顾楼兰伸手抚了她的脸:“你留心一些,怕是就在这几日了。”   司徒景明点点头:“他跟在你身边,你更应该小心一点。”   “该布置的,我已布置妥当了。我怕他会对薛儿下手,便让薛儿装扮成起居郎的样子。”   “那真是辛苦竹卿了,”司徒景明一脸沉痛:“我会抚恤好他的亲属的。”   顾楼兰笑着捏了捏她的脸:“倒是你的酉儿,你可得留心一些。她如今可不比身在皇宫禁卫森严,这要是有个闪失……”   “酉儿带来的龙牙军都是苏丫头特意挑选出来的精英,保护她的安全应该不成问题。”司徒景明揉了揉额头,闷闷地道:“罢了,我还是找赶车小哥再商量商量罢。”   顾楼兰轻吻她一下,以示安慰,接着高声道:“司徒景明,你这是什么意思?”   司徒景明笑道:“我与你没什么可说的。”伸手为她系上肚兜的带子:“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。”   顾楼兰白她一眼:“别忘了,当初正是我这个‘女子’天天为你改奏折,理朝政。”   司徒景明陶醉地亲亲她的眼睛:“所以才让你有机会包揽权力,培植亲信,如今还想对我司徒家的江山指手画脚。”   “司徒景明,你说什么?”双手掐上她面颊的嫩肉,她威胁地瞪着她。   “怎么,你这女人还想动手不成?”司徒景明咧了咧嘴,拂衣起身:“反了你了。”   顾楼兰支撑起身子,为她理好了头发:“哼,司徒景明,你还当自己是皇帝么?”   “住口!我纵然不是皇帝,难道就拿你无法了么?”司徒景明低头吻她一下,恋恋不舍地来到门前,高声道:“你最好想明白自己是什么人!”她开门出了房间,深吸一口气,重重将门摔上,放重了脚步下楼去了。   在书房中坐了一会儿,就见陆青弛推门进来。他小心地绕过地上的花瓶碎片,来到书案前。   “他走了?”司徒景明品着手中香茗,漫不经心地问道。   “是,我自言身体不爽无法给皇夫殿下陪读,他便高高兴兴地接下了饵。”陆青弛捂着嘴咳嗽几声。   “赶车小哥,看来你是真的得风寒了。”司徒景明一脸同情地看着他:“听兰兰说你是大秋天里被如花姑娘罚光了身子跪在屋外才得了病?”   陆青弛脸色立僵,好半晌才尴尬地笑出声来:“大人说笑了……说笑了……”   “唉,为人丈夫的,可真不容易呐……”司徒景明颇有感触地叹息。   像这位这样,难道也和他有一样的困扰?   陆青弛好奇地问道:“大人平日里犯了错,小姐是怎样对付您的?”   “唔,也就是抄抄书,睡睡书房……”司徒景明越说脸色越是难看,打了个寒战道:“这些往事不必再提了。赶车小哥,一切可都已经准备好了?我一要酉儿安全,二要薛儿无恙,三在关键时候要能把握全局。”   陆青弛含笑道:“那人接近皇夫殿下后,必会想方设法将人掳去。他不知道自己手中是个西贝货,得意之下定会掉以轻心。到时候再由龙城里应外合,拿下他决计不是难事。”   司徒景明叹了口气:“希望如此。”   陆青弛站了一会儿,道:“大人今夜就在书房歇下了?”   “你若是无事,陪我到屋顶喝酒也成。”司徒景明笑嘻嘻地看着他。   陆青弛苦笑道:“在下有家规,辰时之前必须回家,所以……”   “哈哈哈哈,去吧去吧,”司徒景明笑道:“若是害你病情加重,我可过意不去。”   陆青弛尴尬地拱了拱手:“在下告辞了。”转身匆匆离去。   四周很快沉寂下来,随着太阳西下,书房陷入一片黑暗之中。   司徒景明将头靠在椅背上,只觉一阵疲惫袭上心头。   快了,再坚持一阵,她对自己说。   就快结束了。      化装成起居郎的顾薛衣此刻正站在司徒景明面前,她吸了吸鼻子,道:“你喝酒了。”   顾薛衣点了点头:“这样才能保持最佳状态。”   司徒景明丢过去一样东西:“拿着,到时候含在嘴里,可以减轻身上的酒味,免得被人发现了。”   顾薛衣随手将之塞进怀里:“姑姑呢?”   “她在阁楼上,大概在做最后的准备吧。”司徒景明把玩着手边的青玉纸镇。   顾薛衣倚着窗,看向泛着鱼肚白的天边:“天就要亮了,酒儿很快就会发现‘我’不见了。”   “你也是时候回刺史府了,到时候在酉儿面前做戏,还要靠你这个起居郎呐。”司徒景明对着自己的女婿扬起笑脸。   顾薛衣静静地看着她。   “还有事么?”   顾薛衣道:“有一件事我一直不明白……为什么你可以放任酒儿与我在一起,你明知道我是女儿身……”   “女儿身又如何?”司徒景明轻笑道:“重要的是酉儿喜欢你,明白么?”   “女子与女子的恋情,是为世俗所不容的。你有没有想过,若是他日此事揭发出来,酒儿要面对怎样的诘问?”   “薛儿何时也开始理会世俗的眼光了?”司徒景明悠悠地道:“世俗不允你们结合,你便会离开酒儿么?”   “自然不会。”   “那不就成了?薛儿,只要你与酒儿此心不渝,其他的事情,就都不必担心了。至于我为什么会允许……”司徒景明站起身来,缓步来到她身旁,一颗一颗地将衣扣解开,露出了胸前裹着的缠胸布:“你明白了么?”   顾薛衣愕然:“你竟也是——”   “我此生不能以女子身份堂堂正正地与心爱之人在一起,便不希望此事在我的女儿身上重演。只要酉儿喜欢你,我就有法子让你们的恋情暴光在天下人面前,让所有人承认你的身份。”   顾薛衣定定地看她片刻,微微一笑:“你是个好父亲。”再不多说,转身跃上窗台,下一刻,她乘风而去,消失在屋檐后。   司徒景明慢吞吞地将衣服系回去,扶了窗,看向泛白的天边。   当明日的太阳再度升起时,一切就该结束了。 作者有话要说:兰兰最近接连地受了 153 153、最后一场 ...   “兰兰,定是你派人将小薛掳走了,是也不是?”   阁楼之中,司徒景明与顾楼兰相对而立。   这出戏,这最后一出戏啊……   顾楼兰看出了她眼中的不安与畏惧,她轻轻一笑,伸手抚上她的面颊:“陛下何出此言?”   不要怕,景明,无论结局如何,我都会陪着你。   一起生,一起死。   司徒景明读出了她眼中的含义,一颗慌乱的心渐渐稳定下来。嘴角慢慢浮起笑容,她道:“混帐!你还要否认?你知道我有意让小薛接掌里龙牙,削去你的权力,你便心生怨怼,要对她不利,是也不是?”   此生何幸,能有兰兰相陪。   回头想想,若是当年没有遇上这个可人的女子,她或许早已死在司徒承基接连不断的刺杀与谋算之下,不会有昨日的孝安皇帝,更不会有今日的司徒景明。   “陛下以为我会杀了自己的亲侄女么?”顾楼兰温润的掌心在她面上摩挲着,指尖拭去眼角滚下的一颗泪珠。   傻瓜,你哭什么?与你在一起,是顾楼兰自己的选择。哪怕我们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,我亦不会后悔。   “自古以来,多少人是踏着亲人的鲜血登上帝位的。你莫要忘了,我的皇位是怎么来的。你想要坐稳龙师之位,杀一个侄女算得了什么?”她握住她的手,眷恋地吻着她的掌心。   我不怕死,只是怕今日以后,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。   “在你心中,便是这般看我的?”她靠过身子,额头抵着她的额头,彼此的吐息亲昵地交融。   碧落黄泉,我们携手而行,没有人可以将我们分开。   “不错,我早已看透你了……”司徒景明微微一笑,吻上她期盼已久的红唇。   兰兰,有你在,真好……   是她让她不再怯懦,是她让她勇敢面对,是她让她重获新生……蓦然回首,顾楼兰已成了她短短人生中最不能缺少的人儿。   五弟是血肉的相连,她是灵魂的羁绊。   “你说出来了,你终于说出来了……”顾楼兰轻轻环上她的脖子,热情地回应着。   这一回,又何止是她在怕而已?   她也在怕,生怕这连环计中稍有差池,她便会失去眼前的人——   再也听不到她懒洋洋的声音,见不到她没心没肺的笑容,看不到她没脸没皮地无赖样子。   当一个人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已深刻在你心中,一辈子也冲刷不掉时,若是失去了那个人,心中又会是怎样的剧痛?   “你竟派人监视我。”司徒景明紧紧抱着她,仿佛这一放开,她便会消失不见一般。   我们会赢的,一定会的。   为了这一刻,已经牺牲了太多条无辜的生命。   秋姐姐,弟妹,顾夫人……   老天不会让她们白白牺牲,所以这一战,输的定是那个人。   “不将你的一举一动牢牢掌握,我又怎配得上做你口中的龙师?”顾楼兰的手滑进她的衣内,直到摸到了金丝软甲,这才放下心来。   爱到深处,却是自私的。   爱你,所以忍心让你看我先行一步,也不愿让你死在我前面。   景明,如果死也要分先后的话,我宁可先走一步。   “你、你这贱女人……”因这句辱骂而歉疚地咬了咬她的唇角,司徒景明与她分开,轻轻喘息着。   该,是时候结束一切了。   是好是坏,走出这个房门便会知道。   “怎么,先皇陛下要动手打臣妾么?”顾楼兰明白她的意思,伸手为她理好了衣襟与头发,一如这些年她送她上早朝时做的那样。   去吧,无论结果如何,今日以后,你再也不必活得胆战心惊、畏首畏尾了。   俯下头,司徒景明最后印上一个留恋的吻,转过身,狠狠地推开了房门。   房外,一个男子神色不定地站着。   司徒景明看着他——这是她这十八年来,头一回这样正视这个人。多少痛,多少恨,全都流露在眼中。但只一眼,她便与他擦肩而过,下楼离去。   隐约的,还能听到他的声音:“龙师大人,属下有急事禀告。”   院子里,赵龙城静静地站着,已不知等候了多久。   “龙城……”司徒景明与他擦身而过,在他身后三步外停下:“有件事,我一直想问你。”   赵龙城淡然道:“大人请问。”   “当年在陵州起事的时候,你究竟为什么要倒戈向我?不仅仅……因为你是里龙牙的小尉吧?”   “当年我为蜀王,你是益州都督府长史。后来我到了陵州,你便又跟着我做了陵州刺史。”   “我在蜀地这么多年,屡遭刺客袭击,却总能在最凶险之时为人所救。”   “你每年都要上折子弹劾我的恶行,却无形中维护了我故意装出的形象。”   “这一切,只因为你是里龙牙的小尉么?”   赵龙城笑了,他慢慢欠□,向司徒景明一躬:“这一切,并非我为您所做,而是出于一个父亲处心积虑的保护。”   “许多年前,在您即将往蜀地之国的时候,孝宣皇帝以龙师令牌宣我入宫,命我贴身保护于您,无论如何,都要保证您的安全。”   “我遵照他的命令暗中照顾您,保护您,直到您起兵夺位,不再需要我的那一刻。”赵龙城慢慢直起身子,凝视着她:“今日之后,我总算不负您的父亲所托,让您不再受到那个人的伤害。”   见她默不作声,赵龙城淡淡地道:“大人,时辰已到,我该去准备了。”   司徒景明不知道他是怎么离去的,泪眼模糊中,她的心中俱是从来不敢想的念头。   父皇保护我……他一直在保护我么?   原来……原来我一直误会了父皇……   其实她早该猜到的,若不是一心为她,又如何会留下那张传国诏书,为她铺好为君的道路。   只是她不敢想,不敢奢望一直苛刻以待的父亲其实是关心爱护着她的。   三岁以前满满的溺爱,三岁以后冷淡如陌生人……孰真孰假,她已无能分辨。   只是够了,有赵龙城这一段话,即便今日是她人生最后一日,她亦心满意足。一直以来她所求的,不正是父亲的一线关爱么?   楼外传来震天的马蹄声,似有大队人马正往这里赶来。   她定了定神,纵身跃上屋顶,藏在屋檐后,向下看去。楼下,是数之不尽的龙牙军卫士,大队的龙牙军包围了倚香楼,为首一人盔甲殷亮,不是化装成苏越溪的司徒酉还有谁?   四周一派肃杀景象,陆青弛被人推了出来,跪在马前。   她不动声色地看着,看司徒酉渐渐失去耐性,看陆青弛性命垂危,看龙牙军卫士举起了钢刀。   “且慢!”随着一声娇喝,面带薄纱的顾楼兰终于从倚香楼中走了出来,及时救下了陆青弛。   她嘴角浮起冷笑,偏过头,便看到赵龙城带着里龙牙的精锐弓弩手爬上了附近的屋顶。她悄无声息地落回院中,按了按胸口。   胸中,心跳正疾。   “大人,城中的叛逆皆已拿下,请大人示下。”身后,突然现身的一人恭声禀报。   “杀,”她口中吐出连自己也感到陌生的冷冽字眼:“无赦。”   “属下遵命。”那人淡淡应着,仿佛她只是让他杀鸡杀鸭一般。   在他纵身离去的时候,一人轻飘飘地落进院子里。   “你来了。”   “酒儿没有怀疑。”顶着起居郎那张脸的顾薛衣皱着眉头,想起了司徒酉知道她失踪后惶急的样子。   “弓弩手已准备就绪,待会儿就看你的了。”司徒景明凝视着她:“你有几成把握?”   “我没试过……不过,我相信我自己。”顾薛衣道:“十成。”   “好!”司徒景明拍拍她的肩膀:“有你这句话,我就放心地将我们的性命交托于你了。”   顾薛衣神色凝重地点点头,轻身跃上房顶,匿起了行藏。   司徒景明又抚了抚胸口,那里心跳得很快。   “司徒景明,你可真不争气。过了这么多年,面对那个人时,还会害怕么?”她喃喃对自己说。   “怕也没有用,是时候去面对了。”她握了握拳,想着方才出来时顾楼兰的眼神,心跳不知怎么的,就平复下来了。   楼外传来司徒酉的大喝:“众将士听令,随我回京勤王!”   是时候了。   她整了整衣冠,慢慢向阁楼上走去。   那里,有一个人在等待着她下最后的判决。 作者有话要说:终于快结束了,渣太子,纳命来吧!本竹子代表秋姐姐灭了你!!! 154、爱恨平生 ...   我,司徒承基,拥有天下最高贵的血统,注定应该身登龙位,君临天下。   可上天似乎从来也不曾待见过我。   我是带着娘亲的怨恨出生的。我的父皇讨厌我的娘亲,我的娘亲憎恨我的父皇。作为他们的孩子的我,便从不曾从他们那里得到过半点关爱。   我的娘亲恨我,这一点,我从很小的时候便知道了。她从不愿抱我,更不愿多看我一眼,我虽是和她住在一起,但我却始终见不到她几面。而我的父皇更是从来不踏足安平宫,仿佛我们母子碍了他的眼一般。   我每日用功读书,发奋习武,他们却从来不肯多看我一眼,多问我一句。甚至我练武时受了伤,也没有人来过问,最后为我症治的太医,却是皇后娘娘派来的。   奶娘告诉我,天下没有不疼孩子的爹娘,可我的爹娘却是这样的讨厌我,甚至恨我。   后来,我成了太子,便搬离了安平宫,住进了东宫。可是一切都没有改善,父皇除了程序上的问候,再也不愿多看我一眼,而娘亲依旧每日独居在安平宫中,不与旁人接触。  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,我渐渐地绝望,不再期盼能得到父母的关爱,在东宫的行事也有所偏差,时时受到太傅的训斥。   那时候我在想,若是我做个坏孩子,或许父皇就会多看我几眼,哪怕是责斥我也好。   可是我却失望了,因为父皇已经冷漠到连责骂都不屑加诸于我,而娘亲,更是不闻不问。   有一回到安平宫向娘亲问安被拒后,我失魂落魄地在宫中乱走,竟走到一处陌生的宫殿来。宫殿后有着大片的花园与成片的枫林,我好奇地在花园里流连,却遇上了那个改变我一生的女人。   那时候,她站在花园的亭子里,出神地看着深秋火红的枫叶,秋风吹起她的衣袂与长发,宛如洛水女神。   当我还在发呆的时候,她已向我看来,微微一笑,淡雅,却眩了我的眼。这么多年,从来没有人向我这样和善地笑过……真诚,不带任何杂质。   她向我摆了摆手,我便不由自主地向她走了过去。   “你是承基么?”她目光柔和地看着我。   她认得我。   我心中没来由泛起喜悦,用力点了点头。   “你不在东宫里,怎地到这里来了?”她伸手摸着我的脑袋,那样自然:“可是你娘要你来的?”   娘亲?   我摇了摇头:“是我自己走到这里来的。是……不能来么?”   她看起来有些失望,但笑容依旧令人舒心:“当然可以,你喜欢的话,可以时时来这里找我。”   “真的么?”我抬头看着她。   她含笑点头,手指轻柔的抚弄着我的头发:“承基,若是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,都可以来这里找我倾诉……”她看着我,我却有种错觉,仿佛她透过了我,正在看着别的什么人。   那天我走的时候,她告诉我她叫上官月。   上官月,皇后娘娘。   从此我成了玉藻宫的常客,每当有开心不开心的事,我都喜欢告诉她,喜欢听她用轻柔的嗓音开导我,喜欢让她分享我的快乐。我的生活似乎又步入了正轨,我恢复了从前努力勤奋的样子,做回了人人称道的好太子。那时候我似乎觉得,就算我的爹娘都不喜欢我,只要有她在,就足够了。   可是这样的生活却被那个人破坏了——那个名义上是父亲却从未履行过父职的男人。   那天,在玉藻宫外,我亲耳听到他玷污了她。我在外边呆了很久很久,感到心中仿佛有什么碎裂开来,再也难以复合。   从那时起,我再也不曾踏足过玉藻宫。直到两年后,在莫名的情绪驱使下,我再次走进了玉藻宫。   这一回,坐在那凉亭中的,已不再是她一个人。她的怀中,还多了一个粉琢玉致的孩子。   她的笑容依旧如那日一般纯净温和,我却有了种想要落荒而逃的冲动。   我看到那孩子抬起头来,用糯糯的声音问道:“母后,他是谁?”   母后,他叫她母后。   她微笑着抚摩他的脑袋,柔声告诉他:“四儿,他是你的大哥。”   他点了点头:“就是父皇说过的太子哥哥么?”   我从未见到她对一个人这样笑过,无比温情,无比宠溺:“是啊,他就是你的太子哥哥。”   “太子哥哥!”他咯咯笑着叫我。   我咬着牙,指甲已掐到了手心里,却不得不应道:“四弟。”   那一刻,我已明白有些东西再也回不来了。上官月终究不是我的母亲,她有了自己的孩子,心中便不会再有我的位置。   我仍然不时回去玉藻宫探望他们,却再也不曾发自内心地笑过。   再后来,娘亲开始主动关心我,给予我从前没有过的关怀,可我心中一点也不感激。我明白,这是她的施舍,更是她的利用。她要利用我恢复李家社稷,利用我报复上官月。我心甘情愿地受她利用,因为我们的目的一致,都要那个男人万劫不复。   不久之后,上官月死了,那个男人找来了千年寒玉棺,将她葬入了皇陵,他要自己死后与她同穴。可我却暗暗下定决心,他日我若为君,定不会让他如愿。他不配与上官月在一起,永远不配。   我不再去玉藻宫,也不再与她所生的孩子虚与委蛇。我讨厌他们,就像我讨厌那个男人一样。那个男人是如此的虚伪,在上官月死后不久,便冷落了他曾经无比喜欢的四儿,哪里还有半点当年的温情?   最是无情帝王家,我猜不透那个男人,可那个男人却如娘亲一般开始予我关怀。   父母的关怀曾是我最期盼的东西,可是此刻,他们却让我恶心。他们的关怀里掺杂了太多利益关系,偌大的皇宫,我竟再也找不出一个如上官月一般纯粹地关心着我的人。   直到我遇上了秋儿。   我知道我有个表妹,娘亲疼她胜过我许多,时常接她到宫中小住。因为与娘亲的关系,我只见过她几面,印象中,是个天真得可笑的小女孩儿。   那一回,我在连接宫宇的僻静回廊里见到了她,她轻轻搂着司徒景明,面上带着慈和与疼惜的神情,正在柔声安慰着他。   恍惚间,我仿佛又回到了许多年前,眼前依稀能看到上官月搂着司徒景明,正微笑着宽声细语。   她的神态气质,当真像极了她。   我不知道自己呆站了多久,当我回过神时,她与司徒景明早已远去了。   或许正因为这一次邂逅,几年后娘亲要我娶她时,我想也没想便答应了。   秋儿是一个良伴,她是那样的温柔贤淑,无论我身处怎样的逆境,她始终对我不离不弃。她是那样的善良孝顺,同情着上官月的孩子,孝顺着父皇娘亲,履行着一个媳妇应尽的所有义务。她又是那样爱我,那样纯粹地,发自内心地关心着我。她爱我,爱到几乎没有了自己。   我曾一度对这样的生活感到十分满足,我有爱我妻子,还有未出世的孩子,天下正在我的掌中,我即将得到我最想要的东西。   可是后来,来自司徒景明的重重打击几乎击溃了我的理智。我不敢相信自己即将到手的天下正为他一点一点地蚕食。几乎在一夜之间,我优势尽失,只能坐看他的军队兵临城下。   那个时候,我几乎已经失去了理智,疯狂地想要消灭一切反对我的人。我竟会怀疑秋儿与司徒景明里应外合,要对我不利。我已经被司徒景明夺去了太多东西,父爱,上官月,还有这个天下。我可以容忍一切,却不能容忍秋儿的背叛,我不能失去她,她必须是我的,我一个人的。   于是我对她做下了生平最为后悔之事……因此,她死了。   在意识到自己误会了秋儿的时候,我绝望的发现,这世上唯一真心待我的人已经不在了。   我带着我们的孩子仓皇出逃,并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。   司徒景明做了皇帝,可我不甘心。这些本是属于我的东西,我付出了多少心血才得到的东西,凭什么被他轻而易举地夺去?   于是我改头换面,来到了他待了许多年的陵州。这一回,我定要夺回我的江山,不管花多少年的时间,我都会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。   可惜……我还是败了。   如今他就站在我面前,口口声声数落着我的罪行,我却只想冷笑。   我并不比他少什么,只是缺少了老天的眷顾。   自古成王败寇,我一步踏错,合该落得如此下场,但要我对他屈服,却是休想。   他的匕首穿过了我的心脏,冰凉,生疼。   我只是冷冷地看着他,便是死,我也不会死得比他难看。   “太子哥哥,”在生命的最后一刻,我听到他轻声问我:“你可后悔过?”   后悔?   我用尽力气,送给他一个讥讽的笑。   我这一世,除了对不起秋儿,平生所为,绝不后悔。   是啊……秋儿……   到了黄泉之下……我再向她赔罪…… 作者有话要说:于是下两章就结局了,泪目…… 结局之后还有给力的番外,曾经对竹子无比怨念放熊猫扎小人的亲们敬请关注啊= = 卷五:百花凋尽看长安 雨过天晴   当司徒景明从空前安稳的睡梦中醒来时,顾楼兰正和衣靠在床上看书。   屋外看起来是个大晴天,阳光透过窗纸照进来,有些刺眼。司徒景明眯了眯眼,往顾楼兰身边靠了靠,想借此挡住恼人的阳光   “懒虫,还不起身么?”顾楼兰嘴角微扬,目光却没有离开书。   司徒景明懒洋洋地翻了个身,抱住了顾楼兰的大腿,脸在上边蹭了蹭,嘟囔道:“兰兰,什么时辰了?”   “未时,你已睡了一整天了。”她摸摸她的脑袋:“还没睡够么?”   “这么久了么……”司徒景明迷迷糊糊地把脑袋埋在她的大腿上,张开嘴,隔着裤子轻轻一咬。   顾楼兰轻嘶一声,拧住了她的耳朵:“司徒景明,很久没有收拾你,皮又痒痒了是不是?”   司徒景明呲牙咧嘴,却不肯放手,反而抱得更紧了:“兰兰你舍得对我下狠手?”   “你的皮那么厚,不下狠手就不痛不痒的。”顾楼兰嘴上说着狠话,手里的劲却小了下来,到得最后,简直和抚摩没有两样。   司徒景明嘿嘿一笑,仰头看着那张赏心悦目的俏脸:“兰兰你在看什么书?”   顾楼兰秀眉微挑:“《春宫十二法》。”   司徒景明心头一跳,随即讪笑道:“像兰兰这么高贵优雅的人,怎么会去看那种书呢?”   “哦?”顾楼兰似笑非笑:“那么先皇陛下以为我会看什么书呢?”   “《大学》啊,《中庸》啊什么的。”司徒景明笑嘻嘻地拽过顾楼兰手中的书,凝神一看,却是一部《山水志》。她精神一振:“兰兰这是在研究咱们接下来要去哪里么?”   “你不是说不当皇帝之后,要游山玩水,逍遥快活么?”顾楼兰揽住她的腰,将她整个搂到了怀里,下巴惬意地搁在她肩上:“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?”   司徒景明随手翻着书册:“哪里都好,只要不在长安就成。对了,江南风光秀丽,不若先去江山走一趟如何?”   “就依你了。”顾楼兰宠溺在侧过脸,在她面上亲了亲。   司徒景明心满意足地咧开嘴,后背又往她怀里挤了挤:“其实去哪里都好,只要有你陪着就成。”   “油嘴滑舌!”顾楼兰白她一眼,伸手捏了她的下巴,笑吟吟地道:“说,你这张甜嘴哄骗了多少无知少女?”   司徒景明笑嘻嘻地凑上前:“今生今世,骗了顾楼兰一个就够本了,再多我可吃不消。”   “是么?”秀眉勾人地一挑,那眼神端的是摄魂夺魄,引人犯罪。   司徒景明向来经不起诱惑,半身酥软地往她身上贴过去:“再说了,我的嘴甜不甜的,兰兰怎么知道了?”   “唔……”顾楼兰装模作样地想了片刻,轻笑道:“你的嘴甜不甜,我确实不知道。”   这赤果果的勾引……若是轻易放过,那便不是天下第一纨绔无赖的司徒景明了。但见她没骨头似地挂在她身上,俯前道:“嘴甜不甜,兰兰一尝便知。”   唇合,香软的舌头自动纠缠起来,如痴,如醉。   许久,直到两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时,司徒景明才在她唇边笑道:“兰兰兰兰……你尝出来没有?”   顾楼兰在她唇角轻咬一口,轻喘道:“方才没尝仔细了,要再尝尝才知道。”   “唔……”司徒景明正要说话,就被她堵了小嘴,再次陷入到炽热的唇舌交缠中去。   “兰兰呐,今天是单日吧?”司徒景明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全然落入顾楼兰的掌握之中,腰身被牢牢锁在她怀中,双臂也被她环住,动弹不得。眼见领土尽失,她自要奋力争取权利。   顾楼兰扬起妩媚的笑容,朱唇轻点上她的鼻尖:“你不是说过,单日要上,双日要上,不管单双日,只要有机会就要上么?”   司徒景明眼珠子急速转着:“我……我说过么?”   “记不起来不要紧,”她悠悠地道:“我会帮你想起来的。”   “兰兰!”司徒景明剧烈挣扎着,却怎么也脱不出她的怀抱。   “你以为你逃得掉么?”她嫣然一笑:“我的先皇陛下?”   仅有的一层里衣很快被脱掉,露出了层层包裹的缠胸布,顾楼兰伸手去解缠胸布时,却被她窥中机会挣脱开来,钻到了床角,拿被子包了自己,一副誓死不从的贞烈样子。   顾楼兰又是好气,又是好笑:“你这是做什么?”   “我不要在下面!”司徒景明大声宣告。   顾楼兰伸手去拉被子,却被她死死攥住了不肯放手:“你打算这样抱一辈子不成?”   司徒景明就不放手,只是一脸忿忿地盯着顾楼兰。   顾楼兰无奈之下倾身向前,指尖轻点她的鼻尖:“不过是在下面一回,你就这副样子,那前几天的帐又该怎么算?”   司徒景明张嘴咬住她的手指,含糊道:“我不管,当初是你嫁的我,就应该你在下面。”   这个问题她们已争执了许多年,至今没有结果。   顾楼兰只感到指尖有一股电流在蹿来蹿去,酥酥麻麻的感觉很快传遍全身。她心中一麻,微喘道:“司徒景明,你放开。”   “不放!”司徒景明咬着她手指的同时亦能咬字清晰地与她斗嘴。   顾楼兰咬牙道:“再不放开,你便给我睡一个月的书房!”   司徒景明被吓得一愣,双颊立松。顾楼兰伺机抽回了手,趁她没留神时掀开了被子,整个人钻了进去。   “非礼呐——”城门失守的司徒景明哇哇大叫,却被入侵者堵住了嘴,只余下一阵不甘的呜呜声。   被子适时地落下,遮住了两人交缠的身子,也掩盖了被子里动人的呻吟与喘息。   也不知过了多久,司徒景明探出脑袋深深呼吸,又被顾楼兰给拽了回去。被子里的衣物被一件一件抛了出来,外衣,里衣,亵衣,接着是贴身衣物。   被浪剧烈地翻滚着,床榻忽地一阵剧震,接着便没有了动静。   半晌,被子里传来一个忿忿的声音:“司徒景明,你又点我穴道!”   一个同样不甘的声音回道:“兰兰,你不也点我穴道么?”   被窝里头,两人的身子紧密地相贴着,大眼瞪着小眼,却动弹不得。原来方才在关键时刻,两人都想反守为攻,却不料太过灵犀相通,同时点了对方要穴,造成了如今的尴尬局面。   看这架势,却是一左一右,谁也没能争到上边。   顾楼兰没好气地白她一眼,在心中叹了口气。   争争争,争到最后总是这个下场,谁也讨不得好去。早知如此,当初她便不该轻敌,让她手脚得了自由,却用来对付自己。   司徒景明却颇有些自得其乐,有温香在怀,纵然争不到上,也没亏不是?   “兰兰,你点穴功夫还是如此精妙呐。”她笑嘻嘻地夸赞。   “哪里哪里,你的功夫也一样了不起,总能教人越冲越紧。”她嫣然一笑,不落下风。   “兰兰过奖了,这还要多亏你这些年来拿自己给我做靶子。”司徒景明再接再厉。   “不必客气,你身上的穴位我也认得一样准,便是闭着眼睛,也能摸到地方呢。”顾楼兰笑盈盈地回应。   唇枪舌战又有何用?又不能解开身上的穴道。   “兰兰呐,你说咱俩的穴道,谁的会先解开呐?”她有气无力地问道。   “我又怎会知道?”顾楼兰没好气地道。   这穴道点太久可是不利于气血运行,她是心疼这家伙没有下重手,就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想的了。   她悲哀地发现,此刻她们的情况实在不容乐观。她们在这阁楼之上,根本不会有人敢来打扰。就算有人上来整理床榻,若是被人看见了两人肢体交缠的样子,她还要不要做人了?   “兰兰,咱们还是喊人吧,”司徒景明一本正经地建议:“再这么下去可不是个办法。”   顾楼兰咬牙:“你敢!”   司徒景明忽又露出贼兮兮的笑容:“不敢不敢,我是不怕被人看,但若是兰兰被人看了去,我岂不是亏大了?”她慢慢撑起胳膊,踌躇满志地巡视着她的玉体:“兰兰的身子如此美好,应该藏起来才是。”   顾楼兰诧异道:“你的穴道解开了?”她虽没下重手,但也不至于解得这样快吧?   司徒景明笑嘻嘻地道:“兰兰的功夫却是越来越退步了。”   扯淡!方才还称赞她点穴功夫好来着!   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她咬牙问道   司徒景明耸了耸肩,贼手已摸上了顾楼兰毫无遮蔽的胸口。   顾楼兰娇躯颤,愤然道:“司徒景明,你何时学会了移穴换位的功夫?!”   司徒景明嘿嘿笑,凑到她耳旁轻声道:“此等功夫,乃床第之间出奇制胜的不二法门,我又怎能不学?”   “你——”   “兰兰,你就认命吧。”她不怀好意地欺身压上,吻已覆上了她洁白的颈子。   “等下!我还有话要说,关于薛儿——”她试图拖延时间,争取最后一线希望。   “日后再说,日后再说~”   司徒景明得意洋洋地俯下头,将她娇柔的抗议堵在了口中。   司徒景明,你给我等着!   溃不成军的顾楼兰在心中不甘地呼喊。 作者有话要说:于是尘埃落定,让酒爹和兰兰最后腻歪一阵吧~~XD~~~ 攻受之争,酒爹最终取得胜利,挥旗~ 我的父皇(正文完)   我的父亲司徒景明,她自称父皇,有时也叫爹,但我心中却喜欢称她作老不羞。   我一睁开眼,便看到了父皇,从那一刻起,她那懒洋洋的、没心没肺的笑容便占据了我几乎全部的人生。   小时候,父皇总喜欢抱着我不放,用初为人父的喜悦口气一遍又一遍地唤我“酉儿”、“酉儿”,似乎压根不打算将我放下来。其黏糊劲儿曾令得兰妃娘娘度大为吃味,逼得父皇不得不“挥泪”将我送往别宫殿。   说是“挥泪”,因为当时她那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恶心样子让我至今还记忆犹新。   离了父皇,生活一下子平静下来,平静得让我有些不习惯。我竟开始想念父皇闹腾的样子来——有时候看着父皇耍无赖,再看看兰妃娘娘无奈又宠溺的样子,倒也是件乐事。可是很快的,我开始后悔思念这老不羞。   其实我早该想到的,她可以无耻到把所有奏折丢给兰妃娘娘去处理,自然也可以厚着脸皮赖在我的寝宫里半天不走。一日两日也就罢了,可她雷打不动天天如此,这可让我有些头疼。   父皇是个很和气的人,没有半点父亲的威严。但有一件事情,却是万万不能向她提的:那便是我的娘亲。   小时候,我曾不止一次向她问起过自己的母亲,她不是含糊以对,便是转移话题。直到有一天,她正经了脸色,用我从未听过的低沉语气告诉我:没有娘了,我的娘已经死了,在我出生那一年便死了。她当时的样子很难过很难过,却又似有着别样的情绪。我当时便想:这不是我的父皇,我的父皇不该出现这样的神情。或许是怕失去她吧,从此以后,我再也没有问过母亲的事情。   五岁的时候,父皇将我叫到御书房,郑重其事地问我:“酉儿,你想不想有朝一日身登大宝,君临天下,做本朝第一个女皇帝?”   我已忘了当时是怎么回答的,只记得心中有一股莫名的激动与兴奋,脑中满是继往开来的虚荣。   第二天,父皇便诏告天下,下旨立我为皇储。   我想她当时应是遭到了不少的反对,整整三日,她都装病躲在兰宁宫中没有上朝。大约过了一个多月,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,反对的声音才渐渐小了下去,我才算是真正坐上了这个皇储之位。   父皇是个很难正经起来的人,因此她总是试图让我也不那么严肃。她会用尽各种方法来逗我,也日日都试图将我带离东宫,到宫外去寻乐子。有时候拗不过她,我也会随了她的意,陪她到外边走走。她总喜欢将我带到青楼去,最开始,我并不知道青楼是什么,到后来知道时,我已悲哀地算是青楼的常客了。   在太傅与朝臣的眼中,我是一个合格的储君,一丝不苟的皇位继承人。可在父皇眼中,我却仍是一个还未长大的孩子,任性的孩子。她用旁人难以想象的方式宠着我,纵容我鄙夷她的作风,纵容我要招一个女驸马。   那时候的我不知着了什么疯魔,只想把顾薛衣那小混蛋留在身边。于是我告诉父皇我要招顾薛衣为驸马,她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。我虽然只有八岁,却也知道女子与女子相恋是有违伦常之事。本以为父皇会一口拒绝厉声责斥,可她再一次纵容了我。   后来顾薛衣走了,父皇怕我伤心,便拐弯抹角地在一旁逗我开心。她心里憋着话的样子十分好笑,我本想再逗逗她,却终究抵不过心中的难过,放弃了这诱人的想法。   那时我并不知道父皇为何能够容忍她唯一的女儿喜欢上一个女子,后来,我就明白了。   她大概以为自己能瞒我一辈子,可那日她与兰妃娘娘在水中嬉戏,却为我无意间窥见,才知晓了这惊天的秘密——我的父皇,竟也是个女子。   于是一个更加紧迫的疑问随之而来——父皇是女子,那么谁才是我的父亲?   为此,我成日郁郁寡欢,连听太傅说政都没了心思。我的异样很快惊动了父皇,她问不出我难过的原因,就变着法子逗我开心。我难过了三日,她便陪了我三日。到后来,我终于想开了。   谁是我的父亲有什么重要,重要的是我有一个爱我,疼我,纵容我,会在我不开心时给我说笑话的父皇,天下最好的父皇。   事情过去了,我恢复了原有的生活,而父皇依旧做她嬉皮笑脸的昏君。有时候我真羡慕父皇,身为女子,却有另一个女子不嫌弃她的性别,终生相伴,不离不弃。   说到兰妃娘娘,我对她的感觉是复杂的。她虽是父皇唯一的伴侣,却并没有给我母亲的感觉。   或许是因为她让我自幼便出居东宫,又对我若即若离的缘故吧。总觉得我与她之间,似乎有一层隔阂,她看着我的目光虽是慈和的,却总能让我发掘出一丝不信任来。兰妃娘娘很和蔼,却让人看不透。她是个睿智而有城府的女人,令人敬重,却永远无法如父皇一切。   可她却是全心全意爱着父皇的。但她含笑看着又开始耍无赖的父皇时,任何人都不难从她眼中看出漫无边际的深情。她看着父皇,就好象父皇是她全部的天下一般。   十二岁的时候,父皇将我带在身边上朝听政。这虽是我一直以来所期盼的,却并不妨碍我对她偷懒意图进行鄙视。   果然,十五岁的时候,在我终于能将朝政处理得连兰妃娘娘都挑不出错来的时候,父皇终于实现了她一直以来偷懒的愿望,将朝政一股脑地推给了我,做起了甩手掌柜。从此,这个国家的实际掌控者由兰妃娘娘变成了我。   在我主政之前,这个国家名义上的主人是父皇,但所有决策却是兰妃娘娘拟订我。我曾一度担心她会不会有架空父皇的心思,但到了后来,我却渐渐放下心来。   从她看着父皇的眼神中我已能知道,她不是没有野心,但她全部的野心都埋葬在了父皇无赖的笑容之下。她所做的一切,无论是批改奏折还是拟订国策,都是为了让父皇可以继续偷懒而已。   有时候兰妃娘娘说得不错,父皇是个混蛋,是个老不羞,还喜欢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。   可就是她,就是这个同时扮演着混蛋与好父皇的家伙为招回了我心爱的驸马。   顾薛衣,是的,就是这个小混蛋,小色狼。   父皇在抛绣球时做有手脚,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么?   只是当时的我一心只有国家与朝政,对于驸马是什么人都没有兴趣。父皇喜欢闹腾,就让她闹腾个够。她是这样疼我,她所选中的驸马,自是不会差到哪里去的。   可我失算了。   在顾薛衣一次又一次地制造麻烦的时候,我便一次又一次地在心中诅咒那个老不羞。   给我招来这个驸马的家伙,诅咒你一辈子都被兰妃娘娘压得不得翻身!   在经历了许多事情之后,当我惊觉自己喜欢上顾薛衣那个混蛋时,我才开始感激父皇,感激她为我招来了喜欢的驸马,感激她费尽心血,圆我儿时的誓言。   那时,当我还处在朝政与惹祸精驸马的水深火热之中的时候,父皇以她向有的、胆大妄为的风格抛下了江山,抛下了她的女儿,假死遁世去了。   即便她早有交代,当我听闻她死讯的时候,心中还是有了好一阵的空白。当我亲眼见到她一动不动的“遗体”时,我才确信这个老不羞是真的要丢下我逍遥自在去了。   与她相处的这十八年,我总是处在无边的矛盾之中:既烦着她的纠缠,又因为她的插科打诨而感到心情舒畅。这一回,她却是真的要离开了。纵然不是阴阳相隔,今生怕也再难相见。当我意识到今后可能再也见不到那张没心没肺的笑脸时,我正穿着素服,独自坐在丽正殿里看奏折。然后,眼泪就莫名其妙地涌了出来,泪水多到让我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。那时我才意识到,原来父皇对我而言,是那样的重要。   然而,左右不过半年时间,我又见到了父皇。   她还是玩世不恭的老样子,却为我带来了令人震惊的消息——关于顾薛衣的。那个时候,我心中虽然十分震撼,却又有一分温暖的喜悦。   父皇原来还是关心我的,会为了我的幸福而再次回到这座她不愿多待的金囚笼。   我一如既往地调侃着她,心中却希望她能多留一阵,让我好好地陪陪她,就像她时候陪我一样。   所以顾薛衣的事,我用了一个字来应付——拖。   她果然不放心我们,留在了长安,却没有住在宫中,而是秦王府-丞相府两点一线地来回晃荡,每日蹭丞相家的饭,调戏我的皇叔,日子过得好不快活。   然而她终究还是走了。   皇叔与鞑剌公主大婚之后,父皇便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中,从此天上地下,再也打听不到她的任何消息。   虽然我的人生因为有了顾薛衣的陪伴,而不再显得寂寞,但我仍在一日一日地期盼着父皇能够回来,就像那日她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一样。让我知道她过得好不好,活得开不开心,是否还总被兰妃娘娘压着……   闲来无事的时候,我会到姑苏台上俯视浓缩了天下美景的皇家园林,猜测逍遥自在的她如今会在哪一处景致流连。一直看着,看着……直到顾薛衣终于在台上寻到我,拉着我返回寝宫。   在我国史上,少少的几页纸,浓缩了多少父皇这一生的惊心动魄,血雨腥风。   她是孝宣皇帝的嫡子,却为太子所打压,在偏僻的蜀地为王。孝宣皇帝驾崩后,她举兵反对弑父夺位的废太子,了、一旗举而天下应,最终站在权力的最高处,成了这个国家的皇帝。   她风流成性,一生之中未曾立过皇后,却只有一名妃子。她昏庸无能,不理朝政,却能令这个国家海晏河清,天下太平。她打破陈规,立女子为嗣,不拘一格地提拔人才,为天朝盛世的到来奠定了基础。   这样一个富有传奇色彩的皇帝,谁又会知道,她其实也是个女子呢?   然而,无论她是什么样的人,她都是我心中无可取代的父皇,是我最爱的父亲。   或许有一天,我也会厌倦了这盘权力的棋局,如她一般抛下江山,带着顾薛衣去闯荡江湖,在江湖上寻觅着一个无赖男子与倾城女子的传说——又或许,是两个女子?   哪怕只是擦肩而过,哪怕只是一点点的消息   无论如何,父皇,酉儿想再见你一面。 作者有话要说:于是咬被子感慨父女爱去~~~~~遇上酒爹的酒儿真幸福呐~ 有爱的PS:下章开始是苏姐姐番外,对苏姐姐有爱的亲们可以看看,HE哦~ 另外番外一天只发一章,时间是早晨十点整,然后竹子可以安心喝茶码新文去了,HOHO~ 继续有爱的PS:竹子打算将此文定制印刷,有意的亲们可以支持支持撒~另外亲们还想看谁的短番外,可以报名报名咱丢进实体书里~贼笑~ 再加一个有爱的PS:文都完了有人给长评咩?咩? 继续PS:……最近JJ抽得厉害,在JJ抽好前暂时不发番外了,反正也看不到= = [为您提供免费TXT小说下载,最好的免费小说下载阅读器:http://www.mozhua.net/]